隔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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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几率 031


*破镜重圆/甲方xIPO审计

*来了来了来了




031.

 

秦昭在一个中午给肖战打了电话,和他约在十九中附近的肯德基见面——还是她出国时大家送她的那个地方。

 

肖战推门进去的时候,柜台旁有个高中生正伸着头看服务员打圣代,雪白色的奶油最后落成一个尖尖,慢慢垂下去。那个男孩儿很着急地用勺子把那个尖挑起来,好像变圆了就不好吃了。

 

秦昭坐在窗边玩手机。她染了头发,化了淡妆,远远地让人觉得陌生,但是一看见肖战,抬起笑着招手的那样子跟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分别。

 

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闹哄哄地说着“苟富贵勿相忘”,没想到去了国外的秦昭每天还活跃在大家的社交网络,肖战却是那个失联多年的人。

 

肖战没吃饭,拿了一只汉堡慢慢地啃,眼神时不时地落到窗外。再往南走几百米,拐个弯,就是十九中的老校区。

 

听说近两年十九中在城郊建了很大的新校区,墙体都刷成鲜艳的哈佛红,但肖战没见过,他还是喜欢十九中被雨水冲刷的有些褪色的砖红外墙。

 

“我上次回来也没见着你,沈尧说跟你也没联系。”秦昭埋怨地看了一眼肖战,“怎么跟谁都不联系,你是要跟我们绝交吗?”

 

肖战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沙拉酱,道:“这不是联系上了吗?”

 

“得了吧。”秦昭抓起一根薯条指指他,“要不是上个月我挖到你的INS号,还能联系上你?”

 

肖战笑着没答。窗外,刚刚那个捧着一杯圣代傻傻站着的男孩儿,等来了他的同伴,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冬天的阳光很薄,在地上拉下来两道浅浅的影子。

 

或许是仍在十九中的附近,熟悉的街景一帧一帧地勾起无数回忆,虽然多年没见,但是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秦昭说林榷上了南方一所大学,学了计算机,现在在上海搞开发,沈尧学了工科,出来之后又念了商科研究生,也去了上海。而杨佳佳在杭州本地做语文老师。

 

秦昭自己在美国一家快消做市场。

 

十年一梦,无法叫人不感慨。

 

“其实王一博跟大家联系也不太多。”秦昭道,“我也是听说的,我出国之后不久他就被保送了,然后下半学期就没怎么来上课。那时候也快夏天了吧。林榷去他家看过他一次,说是人很憔悴,没聊上几句就走了。”

 

肖战垂着眼睛吸着杯子里残余的可乐,冰块哗啦作响。他揉搓了下手上的纸巾,眼神闪烁着,道,“是吗?”

 

“后来我在美国见过他一次,毕业了联系就少了。”秦昭又道。

 

“啊?”肖战手上无意识地叠着那一方纸巾,“什么时候?”

 

“大三吧,还是大四的时候。”

 

肖战确实知道王一博出国了一段时间。高三那年春天,他把所有社交网络都关了,只有一个小Blog还留着,上面有挺多他写的随笔和片段,反正也没人看,就索性留着了。

 

谁知道后来互联网发展起来,Blog网站也新推出了“你可能认识”的功能。大抵是肖战的文章里出现了“杭州第十九中学”的字样,系统给他推送了一个推荐好友,是一个男生,文文静静的,戴着眼镜。

 

肖战觉得他有点眼熟,就点进去看了几眼,那男生确实是十九中的,学理工科的,好像也在北京上学。

 

首页有一篇短文章,里面尽是学生生活的那点琐事,肖战的鼠标往下滚了滚,猛然捕捉到一句“听说王一博要出国,他疯了吧,何教授估计也难受了……”

 

“我也是听林榷说王一博在波士顿读书,正好我休暑假,过去找朋友。”秦昭回忆起来,“他那时候头发留得挺长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们三四个人吧,加我和我朋友,一起去加州玩了一个礼拜。”

 

肖战抬起眼来,似乎在想象王一博头发有点长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关于王一博和夏天的回忆,都停留在杭州夏天的树下,王一博脸颊都是汗,眯着眼递给他一根冰棍,风从后面吹过来,让他和王一博的气息拥个满怀。

 

加州的阳光也会与他相衬。

 

忽然,肖战想起来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认识Noah吗?”

 

秦昭也一愣,点了点头说:“就是那个学设计的男生嘛。他跟王一博关系挺好的。他拿了不少设计比赛的奖吧,后来品牌还做得挺大的好像。”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不该说,半天才道:“有一次付账的时候,我见过王一博的钱包里放着那个男孩的画像…后来他们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肖战睫毛轻颤,外面的阳光暗了一瞬,他的影子就浮现了一点儿在玻璃上。

 

好像一切在预料之中,真正听见的时候肖战也不觉得难过。悲伤像被分解成无数场风霜雨雪,一点点地渗透着他这十年。

 

而他过于执拗。

 

自打那天一番支离破碎的对话后,他跟王一博就没有正经说过话。两个人都忙得要命,唯一有一次在茶水间碰上,王一博低垂着眼倒了一杯水就走了。

 

其实早已经有无数次的告别了吧。

 

肖战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给自己留余地。每一次像要是画上句点的时刻,他又像是垂死挣扎的人,紧紧拉着最后一丝门缝,不惜夹着手,也不让那点可能性合上,就好像在贪恋赖以生存的氧气。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

 

他忍痛撬开门缝,满怀期许地投去目光。

 

其实那头又有什么氧气呢?不过是另一扇关掉的门,关紧了,上了锁。

 

向来活泼的秦昭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肖战的手背。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窗外来来往往的高中生,过了片刻才轻声说:“对了,沈尧下个月要结婚了,说等联系上你了,亲自给你发请帖。”

 

肖战有点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向秦昭。

 

他始终还记得那年在南京给秦昭过生日,熄了灯吹了蜡烛,沈尧看着她的侧脸发呆,记得沈尧为了跟秦昭聊天成天捧本奇厚无比的国学经典,记得后来秦昭出国,沈尧坐在操场的双杠上哭。

 

秦昭的脸上绽开一个很淡缓的笑,她说:“肖战啊,我这才叫真正的过去啦。”

 

 

肖战从肯德基走出来的时候接到了Lauren的电话,说明天晚上和INFI的律所还有券商一起吃饭,她人在外地赶不过来,让他代去。

 

之前接下这个项目的时候,Lauren也有意向把这些交际上的事托付给他,她说:“你也升经理了,不论能喝不能喝,多认识点人总是好的。”

 

肖战挂了电话,心突地跳了一下。

 

这样的聚会,老板肯定是不会缺席的。

 

明明是第二天的饭局,不知道为什么,肖战却早早地焦虑和紧张起来。白天回了一天的邮件,饭也吃不下,眼睛的余光总是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注意着斜对面的办公室。

 

“Sean,你怎么啦今天?”快五点的时候,Fiona终于掩不住好奇,凑过来问道。

 

“啊,没有。”肖战有种被戳穿的心虚,“怎么这样问。”

 

Fiona笑着指了指他手边的钢笔,“你一直在玩笔盖,是不是有约会呀?”

 

肖战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忙戳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好好工作,慌里慌张地抓起水杯就往外走,“我去倒水。”

 

出门的片刻,斜对面的CEO办公室恰好“咔哒”一声响,不知是有人进去还是出来,肖战握着水杯,目光落在那扇门上,迟迟没有进茶水间,看了会儿,发现那里确实没有动静,才老实地走进茶水间倒咖啡。

 

他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晚上吃饭的地方离这里十几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他没车,王一博会捎上他吗?

 

肖战看着茶水间的玻璃,他今天穿了水青色的丝质衬衫,黑色大衣,妥帖的长裤。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嘴角抿起一个弧度,眼睛也眯起来一点,以不至于看上去太假。

 

唇边的弧度很快放了下去,肖端着半杯黑咖啡发呆,直至身后有人走进来都没发觉。

 

王一博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身后:“让一下。”

 

肖战被吓了一跳,回身看见是王一博,立马尴尬得无地自容,怀疑刚刚自己的傻样被对方收入眼底。

 

他停顿了一下,明知故问道:“那个,晚上的饭局你去吗?”

 

王一博开了水龙头在吸收,“哗哗”的水流声里,肖战听见他说:“去。”

 

肖战有点痛恨自己心里仍然止不住地要升起的欣喜,他试探地问道:“听说这里下班时间不太好打车,饭店远吗?”

 

“还好。”

 

水被关停,肖战从这两个字里没能分辨出王一博的感情色彩。还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话,又听见王一博说:“我带你吧,不过路上要接个人。”

 

肖战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因为一件小事而高兴的心情了,他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表达出喜悦,“啊,谢谢了。”

 

等了等,他没忍住,又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王一博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肖战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极为短暂的柔软,他说:“那现在就走吧,我去拿钥匙。”

 

重返会议室的时候,连Team的小朋友都察觉到了肖战的好心情,个个都打趣起来。肖战被缠得无法,拿起外套走之前还给他们点了零食和奶茶。

 

 

还是一样的路线,肖战想起上次他按电梯下负一楼的时候是怎样焦急和慌张。这次王一博站在他身边,他忽然就觉得电梯太快了点。

 

正是下班时间,电梯在其他楼层停了几次,上来了好几波人,肖战就被挤到角落里,和王一博肩膀挨着肩膀。衣料摩擦着,体温也传过来。

 

肖战飞快地眨了两下眼。

 

这种实感太强了,是真的触碰到了对方,而不是一个随时会飞走的梦。

 

他用余光去瞟王一博,但是对方没什么反应。肖战无意识地扁了扁嘴。

 

 

路上并不算太堵,肖战时不时地问句话,王一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们绕了个路,车在一处僻静的别院停下。肖战好奇地探头看了下,似乎是家高档私房菜馆,装修得十分雅致。

 

王一博低头发了消息,不一会儿,一个穿咖啡色短外套戴贝雷帽的男生从里面走出来。也许是车窗玻璃是茶色的,他先是拉了副驾驶的门,跟肖战对上视线才有点惊讶地说:“呀,有人啊,不好意思。”

 

肖战很快意识到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笑着说:“你坐你坐,我坐后面。”

 

“今天冷得要死!”男生刚坐进车里就絮絮叨叨“他们那里面可热了,你把空调开高点儿呗。”

 

王一博一边笑说“你穿太少”,一边又腾出倒车的手来去调空调温度。车头掉了个个儿,王一博停下来,转过身来道:“忘介绍了,这是INFI的老板Noah,这是事务所的肖经理。”

 

肖战那点僵硬的笑容已经挤不出半分了,“肖经理”这三个字又像一拳砸在胸口一样,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Noah倒是很热情,与其说老板,他更像个美术学院的大学生。

 

他跟肖战握手,耳边掖在帽子里的小卷毛跑出来一撮,他笑吟吟地道:“我可不是什么老板,王一博才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现在。”

 

肖战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想下车离开的情绪,半天说了句“你好”就沉默下去。

 

车重新开动起来,王一博和Noah又说起了别的事,肖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窗外,天全暗了,红色的车灯光在夜色里漂浮,映得他眼底也是红的。

 

闭眼的片刻他坠进那场冬季的雨里,很冷,特别冷。流水声里他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一双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

 

像冬天里腐烂掉的枝叶,像干枯的花,怎么也闻不到阳光的味道。

 

等红绿灯的时候经过熟悉的街道,肖战远远望了一眼,再往里走,就是那间鸳鸯奶茶很好喝的冰室。那里的七月,隔一扇窗就是蝉声恣意的盛夏。

 

在那里他问王一博,“你喜欢我什么啊?”

 

十八岁的王一博捏着他的手指,笨拙地说,“不知道,可是你一笑我就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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