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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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几率 032

*破镜重圆/甲方xIPO审计

*BGM:Ghost



 

032.

 

肖战终于还是没逃。

 

没什么比工作重要。在医院病床上出报告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这时候一场应酬又算什么。坐在王一博对面的时候,肖战想道。

 

投行和律所的人陆续到齐,肖战提起精神,跟几位逐一打招呼。其中一位陈律师肖战先前见过,聊了几句,发现对方竟然也是杭州长大的,和肖战一个高中。陈律兴致很高,刚开席酒拉着肖战说要好好喝几杯。

 

酒桌文化,酒字当先。肖战本以为他会很不能适应这样的社交,但实际上自己居然比想象中要自在许多。

 

原来这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至少比和旧爱相处简单多了。

 

陈律的助理是个实习生,估计大学还没毕业,人高高瘦瘦的,笑起来很青涩,勤勤恳恳地给大家斟酒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抬头。

 

陈律跟另外的人攀谈起来,肖战没处可看,就看着小助理倒酒。

 

倒到Noah那里时,肖战看见王一博伸手挡了一下Noah的酒杯,说他不能喝,不必倒了。

 

肖战轻飘飘地看着那边,无端地想起在南京给秦昭过生日的那晚,在黑暗里散落了一地的啤酒,其中一罐后来进了肖战的肚子里,变成了脸上两抹红晕,王一博那时候捏着他的脸,边笑他边威胁“以后还喝不喝?”

 

这时候他很想阻止一下这些回忆继续在脑海里作祟,但效果不佳,这好像变成了他的肌肉记忆,变成了条件反射,就像一部看了几百遍的电影,怎么都无法假装忘记台词。

 

肖战拨弄着眼前的玻璃杯,然在麻木中觉出一丝轻松来,就像人抓着悬崖边,勉力挣扎着,终有有一刻决定松手。

 

他握着峭壁上那一块岩石,看着周遭的小石头一片片剥落,只等待掉下去的那一刻。

 

小助理好像第一次上这样的酒桌,得了一句“不必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陈律,肖战见不得别人紧张,冲他笑了下,招招手说:“给我倒点,我喝。”

 

王一博的目光直直地穿过来,肖战没去接,他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杯子,时不时地附和几句关于经济形势的宏大话题。

 

这帮搞IPO的,一个比一个能喝。酒过三巡,肖战已然撑不住了,陈律却正在兴头上,拉着校友忆往昔峥嵘岁月,就差要跟肖战称兄道弟。

 

也许是Lauren事先讨过饶,今天喝的幸好是红酒。但即便如此,肖战也到极限了。

 

眼前的杯子还在不断被斟满,包厢里环绕着笑声和逐渐放大的攀谈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萦绕在肖战的心头。

 

醉了就好了,醉了就好了。肖战想起余老三说的话。

 

陈律站了起来,把杯子举在手中:“小肖,俗话说他乡遇故知,今天我们是故乡遇故知——”

 

肖战应和着,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大半杯红酒被端起来时,还撒了不少。酒渍在米白色的餐布上显得格外显眼。

 

他笑得无比灿烂:“陈律,今天这杯我……”

 

猛然,一只手轻轻拨开他。肖战侧首,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一博站在了他身边。

 

他显然喝了不少,他是绝对的主角,自从一开席就没少有人敬酒,无奈他酒量好,况且今天是小局,没人诚心想灌甲方。

 

“陈律,这杯我敬你。”王一博伏低了手上的酒杯,沉声道,“INFI还劳你们费心了。”

 

陈律有点儿懵,连忙笑道:“费什么心,我们给王总打工罢了。”

 

两人喝了一杯,王一博立马又满上第二杯,道:“再敬一杯,算是……”

 

肖战冷声打断道,“王总,也讲个先来后到吧。”

 

王一博这才回身看他,他喝酒不上脸,衣冠楚楚,面色正常,黑亮的瞳孔里映着肖战醉酒失态的样子,让肖战没办法不觉得狼狈。

 

他看到Noah坐在那里吃菜、玩手机,偶尔跟身边人聊起这一季的设计理念,神采飞扬轻松自在,又听见王一博一口一个“INFI”,本以为早麻木了的心口突然又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疼了起来。

 

肖战后悔了。刚才下车的时候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但现在他早已错失那个机会了。现在陈律被其他人拉走喝酒,他和王一博无言地站着,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他垂着眼,手上不自觉地把玩着餐巾的一角,胸口的氧气像被抽干了一般。

 

餐巾的角明明没那么锋利,但是垂在手指上拂过去,一下一下,竟然也有轻微的钝痛。

 

王一博还像刚刚那样注视着他,也许是他们氛围实在古怪,已经有人投来了目光,肖战别过头去,抿了一下唇,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用力挤出一个笑来:“啊,忘了敬王总了。”

 

春天的傍晚,红色塑胶跑道外,大树下的柔软亲吻。

 

“祝王总——”

 

夏日的长夜,说不完的未来,缱绻的怀抱。

 

“事业顺利——”

 

秋季的午后,接机的焦急少年,永恒的慰藉。

 

“幸福美满——”

 

不下雪的冬天……

 

“早生贵子——”

 

不下雪的冬天是永别。

 

肖战仰头很快,他不敢笑得太用力,生涩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热,那么多人,怎么能叫别人看笑话。

 

酒灌进喉咙管一半,忽然被劈手夺走,肖战擦了擦流到了下颚上的红酒,看着眼神里隐有怒气的王一博,无辜地眨了一下眼。

 

他的脑子不太转了,花了一会儿才接上线。

 

王一博生气了呀。

 

也是,“早生贵子”也太损了点。

 

肖战转头看向正投来了目光的Noah,举了下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去下洗手间。”

 

高级饭店真好,地毯踩起来好软。肖战边走边想,以后要多挣点钱哦,要经常来高级饭店吃饭。

 

肖战开始规划宏伟的挣钱蓝图,直到走廊边摆着艺术陈设的柜子开始动,天花板也开始动,肖战才反应过来,“哦,是我在转。”

 

他站不稳,要扶着墙。在墙上靠了一会儿,肖战又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

 

原来喝酒还挺开心的,怪不得大家那么爱喝酒,他看看白色的天花板,看看咖啡色的地毯,被一种失重的快感包围。

 

肖战靠着墙要往下滑,却冷不丁地被一个声音吓一跳,“肖战。”

 

王一博跟了他一路,说是一路,也没几步,肖战干脆走反了方向。起先王一博以为他不认得路,几秒后才知道他喝醉了。

 

是真醉了,人都站不稳了,不知道看着地上傻笑什么。

 

王一博抓着手臂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被肖战皱着眉挣开了,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把王一博推远,不满地嘟囔着,“你拉我干什么,你是谁啊?”

 

“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王一博眉毛皱得比他还深,他道,“谁灌你了喝成这样?知道洗手间在哪吗?”

 

红酒的后劲儿很大,肖战整张脸都泛起红来,连耳朵也无法避免,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好几拍,“哦对对对,我要去洗手间!洗手间在哪里呀?”

 

他一喝醉酒,说话就带出许多尾音来,拖得又慢又长,王一博长叹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臂往走廊的另一头去。

 

这里的包厢每间都有单独的洗手间,因此走廊边的洗手间一个人也没有。

 

刚走到洗手池前,肖战就站着不走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揉了揉脸颊,喃喃自语道:“我中暑了!为什么我这么红呀?”

 

王一博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见肖战指着镜子里的他,惊奇道:“是王一博!”

 

也许是很久没有听到肖战用这样的口吻说话,王一博忽然怔了一下。他看见肖战伸手摸了摸镜子,非常自作聪明地下判断:“哦,是假的王一博。”

 

王一博跟醉鬼简直没话说,把他肩膀掰过来,“真的在这。你要不要上厕所了?”

 

肖战站得歪歪扭扭的,一脸认真地凑近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我才不上当,这个也是假的!”

 

王一博没好气:“凭什么是假的?”

 

肖战没再理他,嘀嘀咕咕地自己走进了一间隔间,王一博听见他说:“才不可能有真的王一博……”

 

王一博愣了一下。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太清醒。

 

镜子毫无保留地勾勒出他的轮廓,衬衫,腕表,领带夹。

 

十年前的王一博是什么样?他低头把水龙头调到冷水那头,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浇。

 

 

肖战从隔间走出来的时候,人好像没那么傻了。结果刚回包厢,王一博一不注意,他又迷糊地接了人家一杯酒。

 

先前喝的酒后劲儿都全上来了,肖战的脸烧成一片,眼皮发烫,像是被粘在一块了一样睁不开。

 

幸好酒局也散了,不用他再动脑子说什么场面话。 

 

一个个送别了客宾的王一博在和Noah说话,一转头看见肖战两手撑在椅侧在晃腿,脑袋朝着窗外,眼睛都快闭上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上学时候上课想睡觉又不敢睡。让王一博看了有点想笑。

 

最后Noah打了个车走了,包厢里又只剩他们两人。王一博叫了个代驾,伸手去搀肖战,“起得来么?”

 

肖战喝醉了,整个人就软绵绵的,王一博只好把他架起来塞进后座,自己在旁边看着,以免这摊浑然不觉的醉鬼撞到头。

 

车开起来,经过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肖战安静地歪头睡着,那些光线从侧面满过来,在他脸上映出长长短短的轮廓影。王一博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阖上了眼。

 

如果没有最后那一杯酒,那这一觉醒过来,肖战还能清醒一点。偏偏那最后一杯酒,加重了王一博照顾醉鬼的难度。车离酒店还有两百米,肖战忽然皱起眉来,喃喃道:“好难受……想吐……”

 

他声音很小,起初王一博没听清,转过头去又被抓住手臂才听清:“我要下车,不要坐车了,好难受……让我下车……”

 

王一博无法,只好扶着他下车。十点多的冬天冷得要命,王一博从车后备箱扒出一件羽绒服来给肖战裹上,就让代驾直接开到酒店旁的停车场去。

 

肖战在路边蹲了半天也没吐出来,过了会,王一博俯下身来问他:“还想不想吐?”

 

风吹过来,让晕车的难受减少了很多。肖战摇头,搭上王一博拉他起来的手,他仰起脸来,懵懵懂懂地问:“你是谁啊?”

 

王一博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跟醉汉计较,看他这样也走不动路,只好抓住他两条手臂往背上背。

 

肖战一下子双脚离地,吓了一跳,在他背上乱动了一会儿,被王一博抓住膝盖窝才老实下来。

 

好像也长高了不少,但是背起来还是像是一把骨头似的轻。王一博背着他往前走,一步步地踏过路灯的影子。

 

微风吹得额发飘动,肖战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起来。

 

“你长得好像王一博啊,你是王一博吗?”

 

王一博没打算理他,专心致志地在走路。过了会儿,肖战又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小声地说:“王一博!你脖子后面有一颗痣!”

 

他带着酒气的热息从后面拂过来,王一博站住了脚步。

 

冬天的风很刁钻,从他全身上下所有能进风的地方钻进来,像无数把冰刀在往身体每一寸皮肤上划。

 

他站在一盏路灯下,昏黄的光在脚下投下短短的影子。

 

肖战靠在他的颈窝里睡着了。王一博侧过头,只能隐约看到他耳朵上的几颗痣和耳后的碎发。

 

过了许久,他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遭,红着眼眶说,“肖战,你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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