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微博:@_隔窗 有甜甜和虐虐两个人格

降雪几率 024



*破镜重圆/校园/竞赛生/甲方xIPO审计;

*破起来 也没有那么容易 字数超标了





 

024.

 

肖俊宁早就发现肖战谈恋爱了。

 

由于工作性质,他一个月要跑很多地方,很少回家。以前是一周两次,后来肖战上了高中,比同龄人早熟懂事,肖俊宁回家的频率就更低了。

 

肖战跟爸爸没那么多话可以讲,两个人每次吃饭都在努力找话题。肖俊宁摸不清楚青春期男孩的心思,每次回来给他买这买那,肖战也不见得真的很高兴。小时候活泼明媚的孩子,越长大,就越少见到真心的笑容。

 

但是肖俊宁记得特别清楚,有一次,他推开肖战的房门,问要不要出去吃饭。肖战抱着手机,像是刚回完消息,脸上的笑还没收住。

 

夏末的傍晚,肖战房间的窗户没关,一阵暖风卷进来,吹乱肖战的刘海。他脸颊微红,鼻尖冒着汗,抬起头,笑吟吟地问,“爸,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想把这些事管那么死,因而就装作不知道。隔壁老张跟他一块儿聊天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肖战这样帅气的孩子,总是不缺小姑娘喜欢的……

 

肖俊宁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隔着塑料袋捏紧了手中还热着的粢饭团和油条。

 

 

肖战闭上眼,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手里的书包抱在怀里一夜,生怕睡着的时候被谁偷走,但抱得胳膊都酸了,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

 

他没出过什么远门,除了每年重庆杭州的往返,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五岁那年肖俊宁和舒婧带他去的龙门石窟。

 

一路上又紧张又警惕,一张动车硬座,大半夜过去也没能打个盹。直至天边泛出光亮来,照在眼睑上,肖战才认命自己是睡不着了,摸出只剩33%的电的手机来。

 

他这手机电板不好,掉电很快,对着闪着的光标发了个呆的功夫,小闪电旁边的数字又掉了一个点下去。

 

一夜过去,收拾东西出门时候的怒火也灭了。肖战只觉得疲惫,疲惫至极。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下来,那种冷意久久不能散去。

 

拇指在键盘上动了动,肖战打下一句“你醒了吗?”,等发送过去,才看见屏幕上方的时间明晃晃地显示六点。

 

怎么可能这时候就醒啊。

 

果不其然,王一博没回。肖战感觉自己的心口麻麻的,桌板上放着半包车站买的三加二,他拿起一块咬下去,嚼了两口,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云团在天边,压着破晓的天光,灰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亮。

 

肖战发着呆看着那片云,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干巴巴的饼干。还有一站,他就该下车了,七个小时的车程,越逼近目的地,他却越发感觉脑袋里一片虚空。

 

左手握着的手机在这时候振动起来,肖战拿起来一看,王一博竟然直接打来了电话。

 

“喂——”王一博听上去刚刚醒,声音懒懒的,还有点哑,“你怎么醒着么早?” 

 

肖战心忽地一跳,王一博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羽毛,拂走了沉积一夜的不安和失落。他打起精神来,有点掩饰不住的欣喜,“那你怎么醒着么早啊?”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王一博坐起来了一点儿。他说:“我也奇怪呢。你给我发消息我没看到,但是我刚刚做了个梦,忽然就醒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王一博的声音这么好听呢?肖战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他打开手机的通话录音,然后轻声问:“做了什么梦呀?”

 

还有点困顿的王一博带点鼻音,听上去格外温柔:“我梦见我们俩在北京,下了特别大的雪,我去你学校找你。然后你穿了一件蓝色毛衣就出来了,外套也没穿,我看见你就特别生气,就想骂你……”

 

肖战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听到最后一句又瘪瘪嘴巴,抗议道,“怎么还骂人呢?”

 

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说道:“没说完呢。然后你从宿舍楼里跑出来,在雪里踩出一串脚印,蹦蹦跳跳的,一下子就扑过来了,差点没把我砸地上。”

 

“我正想骂呢,一看见你冲我笑,气又消了。”

 

一股酸涩从鼻腔开始蔓延,渐渐爬着脉络,窜到身体各处去。肖战抬起衣袖捂住眼睛,生怕自己哭出声来。王一博听他没声了,喊了他两句,他才回过神来。但一张口,声音也有些哽咽。

 

王一博怔了一下,道:“怎么了?哭啦?”

 

肖战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你丫的!你才哭了。”他停住一下,装模作样地咬了一口饼干,“我吃饼干呢,噎着了。”

 

“嘿,怎么还骂人呢?”王一博有样学样,装完委屈又正经道,“大早上的吃什么饼干,等会儿去吃早饭,我八点才上课呢。”

 

肖战这才想起来看看手机,果不其然,不耐造的电板只有24%的电了。他赶忙说,“我周末去我妈那儿啦,忘跟你说了。”

 

王一博有点诧异:“你去广州了?周末?”

 

“待几天就回来了,不要太想我。”肖战调整好情绪,努力欢快地说,“也挺久没见她了。”

 

“那你多给我打打电话。”王一博跟刚在一块儿的时候比,好像更黏人了,与当初那个不好接近的冷面少年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听见没?”

 

“知道啦。”肖战轻声说,“我手机快没电了,等到地方充上电再跟你说。”

 

王一博道,“嗯,你小心点,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说要挂了,但谁也没挂。肖战的视线落在窗外,看方才躲在云下的那一丝光亮逐渐变得清晰,然后在刹那间翻涌而出,映亮了整个天际,晨光洋洋洒洒地被抛过来,穿过玻璃落在他额头上。

 

王一博好像还有点儿困,喃喃道:“昨天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我。”

 

肖战这才想起来昨天那桩事,吵完架他才看见短信箱子里躺着一条王一博的短信,说在便利店碰到他爸了。一夜过去,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爸看见王一博穿着那双鞋就反应那么大。

 

“你昨天淋雨了吗?”肖战赶忙问,“怎么有点鼻音?”

 

“没感冒,我哪有那么娇气。”王一博笑了,“昨天下好大,路上都是水坑,差点把鞋弄湿。”

 

肖战愣了一下,“下那么大雨鞋还能不湿的吗?”

 

王一博好像又躺回被窝里了,声音迷迷糊糊的,“我拿校服包起来了,聪明吧。”

 

肖战想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下雨天你把鞋脱下来?王一博你真是——”他一句话卡在一半,想象了一下王一博暴雨天衣服不遮雨用来包鞋子的场面,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是猪吧!鞋就是用来穿的呀!”

 

“你怎么又骂人?”王一博听了不太乐意,道,“那万一泡坏了怎么办?”

 

肖战实在不明白这个逻辑,“坏了我再给你画一双嘛。”

 

“那也不是这一双了。”王一博坚持道。

 

肖战左右跟他说不通,气道,“我没电了!我要挂了!笨蛋!”

 

 

真的挂了电话,手机只有最后10%的电量了。肖战正准备关机省电的时候,肖俊宁的一条短信传过来,“出来吃早饭。”

 

肖战把这几个字来回看了两遍,然后握紧了手机,纠结了半天还是回了句,“我去我妈那了。”

 

打完这句话,他就按着电源键关了机,怔怔地看着变黑的屏幕,发了会儿呆。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妈妈给爸爸画过一件文化衫,明明用的是不会掉的颜料,但是爸爸怎么也舍不得穿。

 

 

广州比肖战想象得还要闷热潮湿。

 

出走匆忙,肖战只带了一个背包,身上还穿着外套。在车站才走了几步路,就热得快要出汗,一招到出租车,就赶忙把外套脱了。

 

外套里面他还穿着昨天那件浅灰色的卫衣,王一博在抽绳上打的结他没舍得解开。

 

这时候低头看看那个对称得不得了的蝴蝶结,肖战莫名地想到了数学上的无限符号。他勾着嘴角笑起来,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想着等手机有电了,一定要把这个讲给王一博听。

 

舒婧住的地方毗邻一个艺术创意园,大概几个月前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提到过,画廊会开在这里,她给了一个地址,跟肖战说很快就会开业,到时候让肖战过去玩儿。

 

一夜没睡,肖战有点儿困倦,站在创意园门口时候才想起来,他连个电话都忘记给舒婧打了。他按着门牌号找了一圈儿,没找到画廊,还当自己头昏。

 

兜第二圈的时候,肖战忍不住问了一句抱着猫坐在门口的皮具店老板娘予青画廊在哪里。

 

老板娘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儿才说:“噢噢,你是说舒姐的那个画廊……”她坐直了身体,有点儿可惜地说:“没开起来。说起来好久没看到舒姐了。”

 

肖战有些诧异:“为什么没开起来?”

 

老板娘把手里的猫放进屋子里,连连摇头,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跟舒姐走的很近的那个David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要是没他,舒姐可能也不会想开画廊吧,她的画能卖出去吗?之前她在这前面那片街头速写都没什么生意的。”

 

“怎么可能?”肖战越听越心惊,“她那么有才华……”

 

“才华又不是都能当饭吃。”老板娘不以为然,“舒姐心高气傲,画一张速写也比别人贵。那些看她漂亮才来找她画速写的男游客又会被她轰走,最后谁找她呀……”

 

后面的话肖战都没怎么听进去,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忽然醒悟一般,从包里翻出来舒婧给他寄快递的快递单,上面有她的住址,就在这附近。

 

日头烈了起来,肖战饿过了头,只觉得浑身难受,但他小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卫衣的绳结打在脸上也不管不顾。

 


“叮咚——”门铃响了无数下,门那边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谁啊?”门开了,舒婧看上去比先前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憔悴了许多,她头发有些乱,穿着松松垮垮的旧T恤,皱着眉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肖战被扑面而来的酒气惊得呆住,半天才喊出一句,“妈。”

 

舒婧比他还惊讶,回过神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战战……你怎么来了?”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卧室和餐桌就隔了一道玻璃,但是被舒婧做了很好看的装饰。房间地上散落了许多废弃的画纸,调色盘上的颜料全都干涸落灰了,看上去很久没动过,茶几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酒瓶子。

 

舒婧倒了一杯水给肖战。她从前就喜欢买这些工艺精美造型别致的小东西,一点儿也没有省钱的概念。肖战盯着透着蓝绿色的琉璃折着映进清水里的光,与茶几上那堆酒瓶,居然有微妙的相似。

 

“你怎么来啦?不上课吗?”舒婧显然不太舒服,她裹了一件披肩,讲话还是温温柔柔,但是眼里的光已经黯然不见。

 

“今天周六。”肖战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哦对对,”舒婧才想起来,“你坐飞机来的?”

 

肖战不想跟她进行这些寒暄,道:“妈,你的画廊怎么没开起来?”

 

舒婧垂下眼去,有些疲惫地说:“你去过啦?这个说来话长……”

 

肖战看她的神情,只觉得心里揪着疼,“你被骗钱了吗?”

 

“没有。”舒婧不想提这一茬,站起身来说:“你还没吃饭吧,妈妈带你去吃饭……牛排好不好?”

 

肖战被“牛排”这两个字刺痛了,他忽地站起身来,看着舒婧的背影,提高了声音:“妈,你现在还画画吗?”

 

舒婧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转过身来,看着那只没在酒瓶里的蓝绿色琉璃杯,慢慢地说:“等过一阵子,过一阵子就开始画画。”

 

肖战瞪大了眼,眼眶红了一圈,“什么叫过阵子开始画?你没时间画画吗?你手受伤了吗?还是你买不起颜料?”

 

 “战战!”舒婧厉声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悲伤起来,她说,“为什么我画不画画对你这么重要呢?”

 

肖战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后退了一步,小腿磕到了沙发角,疼得不行。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要虚度光阴,你为什么不肯做我妈妈呢?”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走,舒婧忽然跑过来拉住他,她泪流满面,抓着肖战的手小声地说:“是妈妈对不起你。”

 

肖战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怪过舒婧离开他,因为舒婧从来只求他理解认同,没有求过他原谅。

 

自然而然,他会认为支持妈妈去做喜欢的事是正确的。今天忽然得了一句“对不起”,那些尘封多年的委屈隐隐就要喷薄而出。

 

肖战摇了摇头,捏着书包带子,走出了那扇门。

 

外面太阳正好,肖战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他回过头去,舒婧竟然追了出来。她流着眼泪,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在阳光下,看上去像一个美丽易碎的瓷器。

 

肖战回过身来,道:“妈,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想起肖俊宁的那句话,肖战心里的苦涩加倍地翻涌起来,他大声地说,“我有病,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舒婧怔住了片刻,在肖战以为她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她跑上起来,抱住了肖战,拼命地摇头,她带着哭腔说,“你没病,这不是病。”

 

她的眼泪掉在肖战的衣服上,染出几道水渍来。肖战在一刹那释然了,他低下头来哭,舒婧微凉的手抚过他的后颈。

 

他的不负责任的、永远在缺席的母亲,在这一瞬间,给了他一点支柱。

 

肖战哭累了,他缓过神来,很平静地说,“妈妈,我很爱他。”

 


评论(213)

热度(6049)

  1. 共4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