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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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几率 037

降雪几率




037.


旅馆离海很近,涨潮的时候,肖战甚至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醒来后,肖战面对陌生的天花板怔了一会儿。视线刚要下移,一只手掌伸过来盖住他的额头。


肖战动了动,转过脖子去,从这人指缝里和他对上眼神。王一博靠坐在床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手机扣在被子上,垂眼看向他。


“难受吗?”王一博抽走手之前,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肖战瞪大了眼,像一只被撸了毛的猫咪,见王一博在盯他,有点懵懂地说:“不难受。”


说着不难受,一张口嗓子都嘶哑了几分,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肖战有点不好意思地清了下嗓子说:“几点啦?”


“快下午了。”王一博把他伸出被子的那只胳膊塞回被子里,视线被被子遮挡前,肖战好像看到他嘴角弧度柔和了许多,只听王一博道:“我出去一下,顺便买点吃的,你再睡会儿。”


肖战下意识地要坐起来,这时候才发觉浑身都是酸疼的。王一博还没走出去两步,听见响动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肖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撑着床沿坐起来,满地胡乱地找拖鞋,眼睛乱转着找理由,“空调、空调有点冷,我调高一点。”


他身上裹了件王一博的T恤,是从王一博车里常备的出差行李箱里翻出来的。路还是能走的,只不过昨晚确实是放肆了,肖战刚急忙走了两步,脚步一个虚浮,就往前一扑。


幸好王一博就在面前,一下子接了个满怀。


肖战的耳朵立马红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搞出这副糗样。幸而王一博没说什么,一手捞着他站稳了,一手去摁墙上的空调面板。


空气一下子又安静下来,肖战的目光落到王一博的脖颈以下,刚刚扶他的时候,王一博的衣领被扯歪了一些, 露出来锁骨的上方的一道齿印。昨夜的种种跟放电影似的又重现在眼前,肖战喉咙发干,赶忙撇开眼。


王一博回过头,看见肖战那么高个人,因为羞赧从面颊红到耳尖,以为他走不稳路觉得丢脸,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扶着他的肩膀往回走:“还是再躺会儿吧。”


肖战“嗯”了一声,被重新塞回被子里躺下,头发压得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抓住王一博的衣袖,闷声闷气地说:“等会儿一起去吧,或者……”他眨了眨眼睛,道,“叫个外卖。”


有光从窗帘底下透进来,大抵外面天色已经很亮了。但是房里关了灯,只有壁灯映着,显得像一个温暖的冬夜。王一博垂眼看了他一秒,应了句“好”,就回身坐回床上。


王一博半躺着,什么也没干,一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早晨九点多就醒了,却始终处于一种有点不真实的状态中。白天一至,黑夜里看不见的酸楚和疼痛被日光照见,在空气里一一铺开,凌乱地拧成一团。


过了片刻,他转头看闭上眼睛的肖战。这人整个人裹再被子里,呼吸很轻,睫毛轻轻地翕动着,脖颈和脊背都僵硬着,一看就不是舒服睡着的姿态。王一博伸手探了一下空调吹下来的风,轻声道:“没睡着?”


肖战像装睡给拆穿了似的,泄气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一博道:“你整个人都绷着。”


肖战摸了摸鼻子,道:“有点冷,脖子也不舒服。”


王一博有点不放心地伸手过来又一次探他额头,他的手很暖,像身体里有个小火炉一样,永远散发着热,冬天的风也吹不冷。让肖战回忆起来,王一博高中的时候就穿得很少,即便后来在肖战的监管下穿上了薄羽绒服,单薄又宽阔的少年背影,还是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


肖战乖乖地任王一博检查他有没有发烧,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说:“你睡不睡?”


他眉眼柔和懵懂,没有攻击力,因为喉咙嘶哑只能用气声说话,让王一博好像一下回到那个在南京上竞赛的时候空调很烂的房间,肖战怕冷,每天都在他怀里睡着,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两人睡得四仰八叉,但王一博总是有一条胳膊是枕在肖战脖子下的。


王一博认命地“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下之前,他抓起手机打字,肖战抬着眼皮悄悄地看他,在屏幕上捕捉到“开会”这样的字眼,隐隐失落起来。他们来这个地方,这一天假期已经是他偷来的了,不计成本不较后果地痛快了一场,回归现实之后关系是不是还会冷回从前,肖战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王一博已经打完字,掀开了被子。


他手掌还是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跟Lauren说了,不换人,换人我就解约。”


肖战这才想起这档子事,他心灰意冷时要退出INFI项目的决定,想不到会在一天之内再度改变。他抿起唇,眼睛眨巴了两下,竟然从王一博的话里品出几分孩子气,这让他觉得有些小雀跃。


还没来得及说话,地毯上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肖战伸长了手臂把手机拿起来,果不其然是Lauren,她先关怀了一番肖战,又委婉地转述了一遍王一博的话。


她在电话里听上去有些苦恼,“本来就是你替我上的项目,现在那边说非你不可,我只能来拜托你了……老板亲自谈下来的项目不能让我俩搅黄了吧。”


嗓子还哑着,肖战只能“嗯嗯”了两句,Lauren听他语气松软,又安慰道:“换个角度想,这也是客户对你的认可对吧……”


肖战转过脸,看见王一博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他坐直了身子,对电话那头讲:“没关系,本来要走也是我的问题。INFI我接着做,你也别担心了,除非人家赶我……我都不走。”


王一博的睫毛翕动了一下, 肖战看见他睁开了眼,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赶我我也不走。”


挂了电话后,肖战抬手关了那一盏小夜灯,房间重新陷入黑夜一般的静中。肖战钻进被窝里,光线暗淡,他看不清王一博的表情,只听见他说:“过来一点。”


温暖的手臂从他颈下穿过,帮他垫住了脖子底下空掉的那部分。肖战心像触了电一样麻了一阵,他顺势滚过去,拱到王一博怀里。


空调好像终于开始热了,肖战觉得自己的耳尖都被烧红了,幸亏四下无光,不会叫人看见。明明多过分的事都做过了,肖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因为王一博折起手臂拥住他后脑勺这样一个动作而紧张不已。


他有点不知所措,像小猫咪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旧家,东看看西望望,总觉得很陌生,回过神来又好像一切都没变。肖战的耳朵贴到王一博的锁骨处,他听到对方胸膛里有力的心跳,他小声道:“王一博,你的心在跳。”


王一博的声音从顶上传过来,他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死。”


肖战乐了,嘴上却又不忘记迷信,“呸呸呸——不要乱讲话。


他好像真的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就不说话了,不一会儿,呼吸声就绵长匀称起来。


王一博另一只手摸过手机拿起来,面不改色地打字:“家里有急事,不能参加两点的电话会议,抱歉。”他打完字,把手机捏在手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思考什么。


肖战睡得很沉稳,中午王一博起来的时候看到他眉毛皱着,好像是在做噩梦似的,但现在那种不安好像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


窗帘底下那一小片光随着潮水的声音被推进来更多一些,在光线昏聩的房内,王一博垂眼看向在怀里安睡的肖战,动作很轻地把他搂紧了一些, 然后闭上眼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肖战这一次睡醒,已经快下午四点了。起来的时候已经饿过了劲儿,浑身跟要散架了似的。但裹上了一层层的衣服,一走出旅馆门,带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肖战还是感受到了一阵神清气爽。


他好久没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这片海滩算是个景点,但一不是热门,二不应季节,沙滩上只有稀稀拉拉的游人。往路边走一点,饭店人也不多,门口海鱼在水盆里游来游去,梭子蟹往外爬了也没人管。


王一博扫视了一圈,问:“想吃什么?”


肖战舔舔嘴唇说:“想吃海鲜。”


王一博转过头,看见肖战的目光在跟随那只出走的梭子蟹移动,很无语地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撇回来,道:“你现在这个肠胃,不适合吃海鲜。”


肖战这才反应过来,他嘟囔着“哦”了一句,有点不是滋味地说:“你好懂啊……”


“这是常识好不好。”王一博又看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高中生都知道。”


最终还是吃了海鲜粥,也算遂了肖战的心愿。肖战拿了一柄白勺子,搅着滚烫的海鲜粥,半天舀起一勺,吹凉了才敢往嘴里送。或许是久未进食,粥又味道鲜美,肖战吃了几勺,又抬头看看对面沉默吃粥的王一博,忽然傻乐起来。


他明明没有笑出声,但王一博头也没抬地就问:“笑什么?”


热气氤氲,肖战的脸因为吃粥红了几分,他小声地说:“好吃呀,好吃。”



饭毕出门,海风渐大,不过幸好吃了一锅热粥,肖战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他们往海滩边走,夕阳正好斜过一抹颜色来。


肖战在风里眯起眼睛,说:“说要看日出,又没看成。”他自顾自地喃喃:“那就看日落吧,日落也不错,可惜今天天气不是那么好……”


王一博没有搭理他,肖战就有点急慌慌地转过头去看他,王一博正看着他的侧脸发呆,见这人转过头来,道:“怎么了?”


一道夕光照射过来,正巧把肖战的眼珠映得更浅,他眨了下眼睛,道:“你没理我,我以为你反悔了。”


王一博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飞,他无意识地皱起眉,不解道:“反悔什么?”


他们走进海滩,柔软的沙踩在脚底,有一种踩在云上的错觉。肖战道:“反悔给我机会,在想怎么把我甩掉……”


王一博很重地叹了一口气,脸色不虞,转过头来道:“肖战,是谁不要的谁啊?”


他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要走,肖战在原地怔了一秒,赶紧跑上去把人抱住,左一下右一下地哄人:“别别别……我我我……是我错了。”


王一博力气很大,挣动了两下要往前走,肖战都死死抱着不撒手。


见王一博不动了,肖战才说:“你现在怎么对我都可以。”


肖战的下巴就压在王一博的肩上,他转过头就能看见肖战抖动的睫毛,对方抬起眼,他们就在寒冷的海风里对上了目光。


这一眼好像经过了十年,从前的气,被沉淀成恨,后来又被雨雪风霜掩埋,藏到王一博以为再看不见的地方去。


重逢时这一摞恨被挖出来重见天日,肖战却又吹来一阵风,几乎要把它们吹散,吹成砂砾、石子,吹成灰,吹到海里、山里,吹到真的找不见的地方去,只剩下他一颗挖空的心。


他真想问肖战对他下了什么蛊。


王一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又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他伸手把肖战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扭开头,过了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那你好好表现。”


肖战开心得像要起飞,他目光扫视了一圈,看见前面有个卖玫瑰花的阿姨,赶忙拍拍王一博说:“你等我一下哦。”


海滩没什么人了,阿姨篓里的花也只剩一枝。肖战见她正要向旁边的一对情侣兜售,赶忙小跑过去,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他走路都别别扭扭的,跑起来差点绊个踉跄,王一博在他身后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拉,肖战又回过头来,傻乎乎地对王一博说:“我没事……”


或许是篓里剩下的最后一枝花,那支玫瑰成色不怎么好,绽放得过甚,周遭几片花瓣都是熟透的红。肖战拿着那支花走回来的时候,低头看了又看,还像小动物一样闻了闻,对王一博道:“这支不好,不送你了,下次送你一支好的。”


王一博把他手里的花接过来看一看,道:“是不好,外面的塑料纸一拿,花瓣都会掉下来。”


肖战又瘪嘴,凑过去看了又看,狡辩道:“也没有那么不好,还是好看的。”


王一博道:“我们公司情人节送客人的玫瑰都比这个好。”


肖战不乐意了,转头瞪了他一眼,把玫瑰花藏在自己羽绒服里,拉上拉链不给看了。


王一博扯他,道:“不是送我的吗?”


肖战把花护在怀里,道:“不给你了,你不是不要吗,下次给你买好的。”


王一博上手去扒拉他衣服,“谁说我不要了。”


肖战笑着躲开,又被攥着手腕拖回来。


黄昏全数沉下来,和海水融为一体。他们站在风里,隔着一枝玫瑰接吻。


光逐渐暗了下来,两个在沙滩上拿着树枝涂鸦的小孩也被大人带走,肖战跟王一博沿着海滩慢慢往回走。


路过那摊涂鸦,肖战多看了一眼,身旁的目光滞了一瞬,他听见王一博问:“肖战,为什么不画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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