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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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几率 001




*破镜重圆 / 甲方*IPO审计 / 校园





 

001.


十九中的后门挤在一条巷子里,冬天的时候,天还没擦黑,本来横排过不了四五个人的巷子里就挤满了小贩,山东煎饼,东北烤冷面,徐州凉皮,琳琅满目的,跟中国地图似的。


卖红薯的大叔推着一辆大车,眯着眼睛靠着抽烟,烧得焦黑的烤炉里一抽一格儿就是熟烂的甜香。


前门临着大路,晚高峰还交通管制,出入都严格,也畅通一些,但低年级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就从后门往出走,不买也闻闻香气。


这儿的摊会一直摆到九点半,因为还有一批数学竞赛班在十九中上,全市最好的竞赛老师,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只给十九中自己的学生培训。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怀里揣着吃的,拥着往外流动,一条小巷子像只罐头,再寒的冬天也显得潮热。


肖战此时确实热,一路喊着“不好意思让一下”,一路心急如焚地逆流而上,往后门口挤。


高三晚自习的铃已经响过两遍——这也是竞赛课的铃,肖战听了更急了,好容易窜进门口,十九中总共那么三栋教学楼,他还跑错了方向,真的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班里已经在上课了。


肖战紧急刹车,这才想起赶紧把身上校服脱了塞包里——他们学校的校服裤子倒是跟十九中一样,深蓝的运动裤,但上装就糊弄不过去了。


敲了门,老师刚发完卷子,他戴一副黑框眼镜,小眼睛看着很犀利,瞧着肖战眼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手指摩挲了一下粉笔头,道:“来这么晚,你哪个班的?


肖战傻了,一看今天上课的竟然不是肖俊宁给他看过照片的光头赵金老师,而是十九中更有名的学科带头人蒲志华。肖战半天没回转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只好小声道:”上厕所了。”


见蒲志华狐疑地看着他,肖战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庆幸,反而心里凉了半截。毕竟肖俊宁给他托关系又砸钱,通过对门儿邻居的亲戚,才讲通了让肖战走个后门来听竞赛课——毕竟他不是十九中的学生,人家自己的学生且要考过了选拔才能进呢。


肖战紧张地搓了搓手指,心想不知道肖俊宁花钱了吗?这钱是不是白花了…能退吗?


一屋子静谧无声,蒲志华还盯着他,才要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后排有个人忽然举手道:“这儿,给你占位了!”


肖战瞪大了眼,目光穿过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落到刚刚讲话的那人身上。是个男生,笑得很阳光,手里握着根笔戳戳他前桌的空位,“上个厕所那么久!”


他指着的空位边上也是个男生,肖战没戴眼镜,只隐隐约约看得到,快十月底了,那人还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看了都打哆嗦。


他头发比别人都长些,遥遥地瞧着有点懒劲儿,一看就是那种上课爱睡觉的主。他跟后座的男生像是认识的。此时,他也在看着肖战,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肖战有百分之八十确定这俩人他都不认得,但是他机灵,连忙快步往前走,生怕蒲志华抓住他瞧出什么破绽似的。


“等等。”蒲志华在背后开口,肖战让他吓得一僵,不确定地回头,递出一个无辜的眼神。


“门不知道关啊,还要我关?”蒲志华瞧着脾气挺大,眉毛一横,甩下这一句就回身写板书了,“咔咔咔”地,粉笔断了三截。


肖战松了一口气,连忙又窜回去关门,轻手轻脚地,像兔子似的。


“刚刚发的讲义拿出来…”


窗外天已经半黑了,日光灯苍白,肖战在一片哗啦啦的翻卷子声里落座。后座那个替他解围的小哥对着肖战感激的眼神笑笑,“啧”了一声看向肖战同桌的男生,道,“别谢我啊,没我事儿,要谢谢他。”


方才跑得急,又被吓一跳,肖战出了一圈冷汗,脱了外套风一吹凉嗖嗖的。侧头一看,肖战才发现教室里的窗好像坏了,关不实,总有冷风往里漏。


同桌那位没看他,一手撑着头,“唰唰唰”地在卷子上写名字,他长得很白,短袖校服下的手臂上血管脉络都一清二楚。


这回近了,肖战又打量人家片刻,心中那百分之八十的确信变成了百分之百,他确实不认识这人。


那就是活雷锋了!这雷锋长得还挺帅。


肖战没拿试卷,头凑过去想看一眼对方拿的是什么讲义。谁知那人冷冷道,“自己没卷子?”肖战给他瞟了一眼,吓得缩回脖子,对救命恩人的印象大起大落,心想这人好凶,愣了下,下意识说,“没。”


“唰啦”一下,那人皱着眉在卷子上划拉了几道,扔到他桌上来。


肖战被卷子掀起来的凉风扑了一下,还愣愣地眨了下眼,就见这人往后一转,毫不留情地从他后桌那儿又扯了一张来,后桌男生咋咋呼呼的,还叫着,“诶诶,干嘛,没做完呢这张!”


他声音大,引得周遭一圈目光,蒲志华从讲台那儿扔过来一截断粉笔,精准无误地越过肖战,砸在后座男生的桌上,“林榷,就你长嘴了?”


教室里哄笑起来,肖战余光里看见同桌的男生嘴角勾了勾,好像是在笑。肖战小声说了句“谢谢”,拔开笔帽,看见名字那一栏,几道墨水痕划掉的名字,只能看出“王一”,第三个字儿只画了个横。


王一……什么呢?



肖战数学在实验班里也就是中等的水准,主要靠的还是积年累月的好学生习惯,不属于很有天赋的类型。


他们班主任老姚就是数学老师,恨不得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几个字刻在脑门儿上,高一开学不过两个多月,就把数学竞赛的通知发下来。


上次家长会也翻来覆去地说,“没有系统学过也可以去试试,每一次竞赛机会都很难得。”


肖俊宁开完家长会回来就魔怔了,跟隔壁张叔在巷子里聊了俩小时,回来就宣布他的重大决定,“给你联系了十九中的赵金老师,你礼拜五晚上就跟他们去上竞赛课。”


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肖战正没好气地趴在桌上,铅笔在摊开的历史课本上空白处涂抹,草草几笔,还有点康定斯基的意思。肖俊宁神采飞扬,肖战只闷闷地说,“人家十九中又不对外授课,我能进去么?”


肖俊宁走过来,“啪”地一下合上他的书,道,“我跟赵老师打好招呼了,你课上认真一点儿,不要招人注意就行。”


肖战皱皱眉,“哦”了一句,趁肖俊宁走出房门,又把卡在书页里的铅笔抽出半截,接着画了起来。


跟预料不太一样的是,肖战意外地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爸的安排。蒲志华在讲台上讲数论,抬抬眉毛就抛出一句,“这道题答案一看就是根号三,那么我们来反推一下为什么是根号三……”



怎么就是根号三了?怎么看出来的?


肖战瞪大了眼看他写的板书,半天找不着逻辑,只觉得他跟这些爱学数学的人不是一个大脑构成。


他往旁瞄了一眼,同桌不知道在写什么,头也不抬。肖战撇撇嘴,不敢多看,怕这人又瞪他一眼。


讲义上很简洁,题跟题之间有大段的空白…肖战看得心痒痒,悄悄摸出根铅笔,不敢重重地画,怕留了印子擦不掉,只浅浅地勾了几笔。


谁知道这一画就专注起来,不知道涂了多久,周遭翻卷子的声也没听见。


蒲志华从讲台上踱下来,快到肖战眼前了,他才反应过来,慌忙翻过背面来,假装认真地在题干上圈画。


这时他听到那位高冷的同桌一声轻笑。


肖战红了耳朵,像当场给揭穿了似的。


蒲志华停在他桌前,他紧张得鼻尖都冒汗,谁知道蒲志华越过他,俯身朝同桌看去,语气难得得温和,“一博,做哪年题呢?”


原来是个博字,肖战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十”字旁的短横写得未免太长了。


肖战也好奇地看他一眼,王一博道,“前年的,快做完了。”


蒲志华好像也没管他怎么没在看这堂课的讲义,只是说,“写完了我看看。”


肖战也忘记刚刚自己还在紧张了,他把卷面翻回去,看见名字栏上头是个“高一一班”,暗叹一声,大家都是高一的,这人怎么刚开学就在做真题了?肖战的好学生思维,莫名让他生出一丝相形见绌的落寞来。


蒲志华一走,肖战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抓起笔准备开始看讲义背面的大题。刚落笔一个“解”字,旁边横进来一段笔尖,挑着他的卷子翻过来。


肖战手一抖,水笔在桌上滚了两圈又掉地上了。那罪魁祸首好像毫无察觉似的,手撑着脖子,笔尖在他的卷子上点点,道,“这是什么?”


王一博的笔尖指在他方才随手画的那一团线条上,那是一个卡通小人,稀疏的头发还分了三七分,黑框眼镜边还画了一个小闪电——像动漫里的“寒光一闪”那种夸张特效。王一博抬抬眉毛,嘴角似笑非笑,“老蒲?”


“像吗?”肖战给他猜中,方才那点谨慎和戒备都暂时忘了。


“挺像。”王一博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把笔尖收回去,肖战心想这人说话还真是金贵,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肖战弯腰把笔捡起来了,刚刚王一博冷他的那一下子也终于缓过来了,他眨巴着眼终于忍不住问,“你不冷吗?”


“热。”王一博撑着头写题,眼皮都没抬一下。


十一月了,还热个鬼啊。


肖战身上穿一件薄薄的奶白色毛衣,他把长出来一段的毛衣袖子抓进手心里,摩挲了两下,看了一眼王一博光着的小臂,觉得这人还有点儿中二,禁不住笑了。


后半堂课肖战没再画画,装模作样地听了好久,依然是听得云里雾里。课间铃响的时候,绷紧的后背才放松下来。


后座的林榷一下课就往外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纸杯的串串,热腾腾的刚出锅,估计是后门巷子的小摊上买的。


肖战揉了揉自己的肩,看着林榷跑进门来,迎头说了句,“还是谢谢你啊 。”


林榷嚼着一颗鱼丸,眉开眼笑,“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肖战给他说得吓一跳,四周看看蒲志华不在,才小声回道,“我本来来找赵金老师的,谁知道今天是蒲老师来上课,差点就进不来。”


林榷对他的偷师行为并不在意,从杯子里抓了一串丸子递给他,笑笑,“老蒲就来这一节课,他才没那么有空呢,下堂课就是光头金上了。”


肖战道了句谢谢,接过他递过来的串。


“别谢我,博子的钱。”林榷把杯子递过去给王一博,遭到对方嫌弃的推开,“我们看见你跑进学校,打赌老蒲能不能让你进,他这人特古怪,有时候迟到了不让进,有时候一身炸鸡味儿也不让进,听他课就是种缘分。”


王一博白他一眼。


十九中的后门边都是稀疏的栅栏,肖战长得高,又穿着外校的校服,贴着边一路紧张地往里进,叫人不注意都难。王一博本来在看着门外发呆,一不留神,视线跟着肖战跑了好久。


林榷那会儿还跟他打趣,“这人真死心眼儿,后门又没有保卫,巷子那么挤,翻进来快多了。”


肖战这才明白过来王一博上来就对他那么冷冰冰,敢情是拿自己打赌输了。想象起王一博输了打赌吃瘪的样子,他竟然没不自觉的有些愉快。


他刚往嘴里塞了个丸子,脸颊鼓起了一边,勾着唇角去瞧王一博,这才想起来,他这也间接算是“吃人嘴短”,于是含糊不清地说,“不好意思啦。”


王一博横他一眼,转过身去玩手机。肖战以为他又不理人了,没想到过了没一分钟,王一博又转过来道,“你叫什么?”


“肖战。”


见对方看着他没反应,肖战弯下腰在桌肚里找笔,笔找着了试卷又给风吹地上去了,肖战干脆扔了笔,抓过王一博的手,在他掌心划拉了几下,“这个‘战’。”


王一博触电一样地收回手,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你说是‘战斗’的‘战’不就行了?”


肖战猛然反应过来,“哦……对哦。”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冷了,脑子都傻了。”


上课铃又打了,后半节课肖战发现王一博又不理他了,卷子也不写了,拿了本书出来看,看到一半还把本来就没关严实的窗缝又推开了一些,肖战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王一博又一脸烦躁地抬手拉上了,还死死压了两下,像跟谁有仇似的。


肖战在心里纳闷道,这人人倒是挺好,就是火气大了点儿,输了多少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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