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

咫尺光年 01

*流量小生啵×查无此人赞

*我和粉丝数比我多两位的邻居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今天也有努力地追赶您

01

 

楼道里的灯第三次暗下去的时候，肖战终于跺不动脚了。声控灯慢慢熄灭的样子很像上了发条的古老钟表，能量一点点耗尽，等着人再去拧上一拧。当周遭快要湮入黑暗时，肖战“嘿”了一声，明黄的灯光又一次亮起来。

 

肖战兀自傻笑起来，竟然觉得有一点好玩。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停留在一个小时前。智能锁具的公司的客服温柔有礼地说了两次“好的我马上给您联系技术，请您稍等”。

这一稍等就等到了七点半，即便是春末时分，白日逐渐漫长，也架不住一来二去地等到了天黑。

 

但是肖战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出道前等出道，出道后等通告，每天等着生活慢慢好起来，每次回家都握着爸妈的手说，我可以。

是可以红呢，还是可以坚持下去，其实问自己也不知道。他毫无根源的自信心就像这盏声控灯，大叫一声给自己鼓完气就能精神地再活一个星期。

 

声控灯又要灭了，肖战抬起眼睛来看它，深吸了一口气，又“嘿”了一声。

 

灯亮起来的同时，隔壁的门也开了。肖战转过眼去，只看到五米外的邻居的门幽幽地打开了一条缝。暖色的灯光被门缝截出来窄窄的一条，投射在地上，看上去如梦如幻。

 

肖战愣住了，一句话也没敢说。他搬过来一个礼拜了，也没有见过这个邻居，有一天他鼓起勇气拎起自己做的腊肠去敲了邻居家的门，但是连续三天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时肖战猜想这个邻居大概是日理万机，第四天的时候把腊肠挂到了人家门把手上，奇妙的是，回来之后，门把手上的腊肠消失了。

他新搬来的这个小区挺贵，保密性也好，一梯两户，上电梯都要密码，当然不可能是其他人拿走的，于是肖战再次敲了对方的门，结果还是无人回应。

 

他把这个故事告诉阿轩的时候，阿轩跟他讲了半个小时的鬼故事。结果肖战平静如水地挂了电话，十八岁的阿轩半夜又打电话来说战战我好怕。

二十五岁的肖战接了视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现在做一套江苏省一模的数学卷，快点，我盯着你。

阿轩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在肖战的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肖战还没看清那人的脸的时候，脑海里就飘过了一万条弹幕——那么小的缝也能挤出来这是多小的头啊。声控灯又在缓缓变暗，昏黄的灯光下这人软软的刘海搭在额前，眼睛半藏在阴翳里，表情很冷，看上去像个日系美少年。

 

他们就这样怔怔地对视了十秒钟，在肖战以“呃…你好”开口的同时，对方清冷低哑的声音截断了他局促不安的开场白：“刚刚是你吗？”肖战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说的可能是他凭借人声叫响声控灯的壮举，不禁尬从中来。

 

老天鹅，这小区都这么贵了，为什么隔音还这么不好？

 

“……噢，不好意思，我就是叫一下声控灯。”肖战措辞措了半天，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没想到你也是声控的。”

 

在昏暗的光线里，肖战并不能看到对方具体是什么表情，但是整体来看，这人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没变柔和，倒是声线里染上一点揶揄的味道，听上去没那么吓人了：“中气挺足的。”

肖战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又道：“你坐地上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个人讲话，肖战总有一种紧张和慌乱，忙从地上爬起来，走近了一些，结结巴巴地道：“噢，我密码锁坏了…等人来修。”

 

“你住对面？”门被推开了一些，在声控灯又渐渐暗下去的时候，洒出来更多温暖的灯光，映亮了肖战的脸，“要进来等吗？”

 

这人侧过身去让肖战进来，肖战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是俊美不可多得的清冷长相，脸型更过分，估计只有巴掌那么大，但又没有任何肖战见过的那些四五线小明星那么浓重的后天加工感，一时之间“清水出芙蓉”这个词在肖战眼前久久飘浮不散。

 

“你好，我叫肖战，上星期刚搬到对门的。”肖战换了鞋子，摸了摸耳朵，有点拘谨地说。他不是太敢四处打探别人家的装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位邻居虽然让他进来，但是有一种不希望被人靠近的气质，“我来敲过你们家门，但是你好像一直不在家。”

 

那人随手拉了张椅子让他坐，随意地说：“王一博。”

 

肖战反复品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儿听过了。王一博穿了件大T恤，纤瘦的骨架宽阔又单薄，露出来一大截锁骨来，他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问肖战：“你喝什么？”

 

“水，水就可以。”肖战看着他晃过去的身形，连开冰箱的动作都很好看。

王一博扔了矿泉水过来，单手给自己拿了罐可乐，食指一勾就拉开了拉环，仰起头来喉结滑动的样子很有性张力——这个词还是曼姐跟肖战说的，之前在团里拍写真的时候，摄影也都是不入流的团队，什么都要曼姐亲自来指导，她卷了个本子来敲肖战的头，说：“邪魅一点！性张力懂吗！眼神不要这么无辜！”

 

肖战忽然呆呆地想，终于明白性张力是什么感觉了。

 

“你是演员吗？”肖战拧开矿泉水瓶盖，很小地喝了一口，“你长得好帅。”

 

虽然王一博从小到大就因为外貌而被夸赞，但是像肖战这样见面五句话内就直白坦率的感叹还是让他眉毛轻跳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咳嗽了声，清掉了喉间呛住的汽水，道：“不是，你是？”

 

“是的。”肖战睁着大眼睛，一直点头，“虽然目前只演过很远很远的配角，但是在努力了！”

 

王一博见他说这话的时候把拳头握住了，抿了下嘴，道：“那你加油。”

 

肖战发现王一博有一种能把天聊死的技能，坐在原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好又打电话给锁具公司，但是电话干脆变成了忙音，打了几个后，电话那头变成了人工客服下班的彩铃。

肖战挂了电话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放鸽子了，愤愤道：“有毒吧，这是什么服务啊！我要投诉！”说完他又心软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算了，人家也不容易。”

 

“怎么了？”王一博本来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了，这会儿又抬起头来看他。

 

肖战讪讪道：“我的密码锁，没有反应了…锁具公司说马上来修的，结果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来，现在干脆下班了。”他哀叹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捂住脸，道：“怎么这么倒霉啊，为什么这么贵的公寓也会出这种问题啊。”

 

“我看一下。”王一博听他说完，站起身来，随意踩了双球鞋就往门外走，肖战连忙跟上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王一博踩作拖鞋的那双球鞋好像是某知名品牌的限量款——阿轩之前喜欢这个喜欢的要命，但是以他们团的收入，实在是难以负担。

 

他的心揪了一下，很想拉住王一博让他好好穿鞋，不要践踏人民币。

 

王一博在他的门前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不知道按了些什么东西，密码板居然就亮了。他懒懒地回头看了一眼肖战，肖战立刻像在上课被老师点名一样激灵了一下，道：“密码是911005。”

说完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生日。”

 

王一博没有任何反应，低头设置着密码锁，说：“换个密码吧。”

 

肖战说：“啊？”

 

“密码这么简单，不怕被别人猜到吗？”王一博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让了半个身位出来，“现在换一个吧，来输。”

 

“那就反过来吧。”肖战低头凝思了一下，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握拳捶了一下手心，“500119，怎么样？”

 

楼道里灯光渐渐幽微，肖战听到王一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天才道：“再换一个，别告诉我了。”

 

肖战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道：“哦哦哦。”他输入了个爸妈的生日，然后小心谨慎地按了确定，输了两次重置了密码之后，门锁终于“滴——”了两声，打开了。

肖战无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哇”了一声道：“好厉害，你怎么弄的。”

 

“这批锁就是有点问题，弄好了有的时候还是会这样。”王一博抬手演示，“你就摁这个，然后这个，记得经常换换密码。”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回去，肖战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了王一博，道：“诶！我送你的腊肠你看到了吗？好吃吗？我这里还有。”

 

王一博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是你做的？”

 

肖战点了点头，骄傲道：“我亲手做的呢！我妈教我的，厉害吧！你吃了吗？”

 

王一博没说话，走回家门口要关门了才回答道：“噢，我扔了，我以为是私生。”

 

说完他就把门“啪嗒”一声关上了，留下肖战一个人发愣。

 

一直到洗完澡坐在床上了，肖战还是越想越气。

 

虽然王一博帮他修好了密码锁，看上去是个好人，但是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漠视别人的劳动成果！

肖战愤愤地点开微信，想了想阿轩应该在做作业，于是给队友泽辰发了条消息吐槽：“我邻居居然把我送他的腊肠扔了！说是以为是私生送的，还不道歉！你说这是什么人！我怕他不吃肥，还专门挑了两串瘦的呢！”

 

周泽辰飞快地抓住了重点：“是谁，居然有私生！你那个小区果然艺人多。”

 

肖战这才想起来百度一下，在搜索框里磕磕绊绊地打下王一博三个字，还准备选择一下“一博”是哪两个字，结果输入法自己就跳出了全称。

肖战不禁悲从中来，什么时候输入法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王一博百科上的照片都很好看，跟肖战那个团拍写真的影楼风差出十万八千里，他镜头感也很好，每张都是能上杂志封面的水平。

 

然而下滑页面，看到对方1997年8月5日的生日，又点进微博看到对方七位数的粉丝时，这种悲伤愈加翻涌起来。肖战退回自己的微博，看到头一条就是“终于快十万粉了！十万粉丝福利想要什么呢？”，忽然有些无法直视自己，把枕头往头上一蒙，叹了一口长气。

  

肖战把枕头拿开，又翻阅了几条王一博的微博，伤心地想，几条来路不明的腊肠，确实是这个咖位的人会扔掉的水平。